3月18日午夜,卡留斯排與步兵指揮官們研擬作戰計畫:
清晨5點,戰車會先開火,負責對兩處廢墟的火力打擊與對鐵路另一端之蘇軍進行阻絕打擊,步兵屆時奪回陣地。
步兵的編組交給步兵少尉排長負責後,卡留斯排再做一次戰鬥佈署:
「攻擊路線由北朝南前進,由我們先開火攻擊給步兵開路。距離平交道較近的廢墟三由我主攻,廢墟二交給科舍;葛洛伯,因為你才剛來,對這裡地形還不熟悉,所以你就在廢墟一警戒,對朝著你跑來的傢伙直接開火就行了。」
在作戰研擬的同時,二連的兩輛預備車開到了育幼院山丘的指揮部附近。但是這個遲來的增援,不但於事無補,也來得太晚。
確定好彼此的責任區後,卡留斯排的成員回到各自的戰車小眠一下。
清晨4時,卡留斯排進駐攻擊發起線,負責主攻陣地的步兵16人分成兩組,跟在卡留斯車與科舍車後頭。
清晨5時,卡留斯與科舍同時朝各自負責的區域開火。
為了支援步兵清掃廢墟內的蘇軍,前線戰車兵們有個經過實戰驗證的方法。
「克勞默,榴彈、跳彈射擊。」
所謂的跳彈射擊,就是將瞄準點向下修正,榴彈擦過地面後反彈,彈跳起來的榴彈就會在敵人頭上爆炸,讓砲彈破片殺傷敵人。
其實在當時砲彈的信管已經有調整啟爆時間的引信,有分成著發(撞擊目標時隨即啟爆)與延發(撞入或貫穿目標後啟爆),防砲部隊還另有定時定高的引信。
但是這些豪華的引信是給砲兵使用的,戰車砲彈可沒這麼豪華。所以「跳彈射擊」的背後其實是有很多前輩以血淚換來的經驗才得以實踐。
但蘇軍也不是就這麼悶不吭聲的挨打。
兩輛虎式持續朝廢墟二、三「轟炸」的同時,蘇軍的那一頭有數個稍縱即逝的紅色光點。
颼!~~~~~~
聽到這聲音的卡留斯,心裡頭暗叫著不妙。
又是咻碰砲!
「克勞默,注意PAK,凱斯勒,準備迴避。」
卡留斯一面要砲手回敬PAK幾發,一面駕駛提高警覺緩速前進,同時招呼科舍和葛洛伯濟繼續射擊。好在蘇軍的PAK射手看不清楚虎式在哪裡,射角都偏高,不是打過頭就是擦過。
比較靠東邊的廢墟二因為較靠近科舍與葛洛伯的火力涵蓋範圍,所以步兵很快就拿下了。
「這裡是科舍,蘋果吃光了,蘋果吃光了。」
「這裡是卡留斯,梨子很難吃,裡頭有蟲。」
這一段無線電裡摸不著頭緒的對話,其實是「廢墟二已攻下,廢墟三仍頑強抵抗中」的意思。 (這段對話是借自宮崎老師的橋段,而德國也有產蘋果和梨子)
相較於焦頭爛額的裝甲兵,在敵人陣地還沒被壓制之前不能隨意移動的步兵心裡也不好受。因為戰車隨時要機動,所以步兵絕對不能和戰車靠得太近,更不能跟在後頭,但又不能站起來給蘇軍當練靶子,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趴在冰冷的雪地上。
就在三輛虎式輪番反擊下,PAK陣地總算沉默了。但平交道的那頭已有數輛戰車悄悄的來到廢墟三附近,卡留斯發現時已來不及,砲彈就這麼狠狠砸在虎式的前方裝甲上。
T-34的76.2mm砲彈在一般接戰距離下(1200~1500)無法動搖虎式,但是在犬牙交錯的近距離(600左右)夜戰,即便無法貫穿虎式厚重的前方裝甲,但伴隨而來的爆震也足以把車內成員震的七葷八素,甚至失去動力。
卡留斯就遇上了最糟的事態。被砲彈這麼一轟,不但引擎拋錨,凱斯勒頭昏腦脹,11噸重的砲塔只能靠著克勞默與卡留斯使勁全力的手動搖砲。但是T-34可沒打算放他們一馬,黑洞洞的砲口仍朝著他們。
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科舍與葛洛伯及時趕到,把這頭忘了他們存在的T-34轟成火球。
謝了,科舍,我欠你一條命。
危機稍緩,整理好情緒的卡留斯要凱斯勒重新啟動引擎,好在這頭被打暈了的老虎很給力,啟動馬達打開後,電鈕一押,再次甦醒。
即使失去了廢墟二、PAK、戰車的支援,面對三輛虎式的壓境,死守在廢墟三的蘇軍士兵依舊頑抗不屈,機槍依舊朝著他們的方向掃射著。
隨著剛剛的交火,慢慢挨近廢墟三的八名步兵,等待著下一個時機。
帶隊的少尉向卡留斯打信號,卡留斯藉著火光的陰影看到了信號,打出信號彈要科舍與葛洛伯停火,由自己持續朝廢墟三開火。
隨著最後一發「轟炸」,八名士兵隨即爬起,吶喊著衝向陣地………。
偏偏在這時,5時45分,蘇軍的阻絕砲火就落在他們身上!八名精悍的士兵轉眼間就倒下四位,也包括那名帶隊衝鋒的少尉。卡留斯一見狀,將虎式緩緩駛向廢墟三與友軍之間的空地,以龐大的身軀硬是架開砸向士兵的所有砲火。
蘇軍只剩下一個據點,短時間也不能做些什麼;士兵只剩下四人能行動,也不可能奪回陣地。卡留斯讓士兵把傷者、屍體放到車後,慢慢撤回。
在凌晨的這場戰鬥,德軍奪回廢墟二,奪回廢墟三時遭到頑強反擊而撤回,八名士兵中兩人受傷兩人陣亡。而蘇軍付出了兩輛T-34、一門47mm高砲、兩門76.2mm榴彈砲,30~40名士兵陣亡的代價。
目送步兵把戰死同袍的遺體抬回的背影的卡留斯,內心是百感交集,這時他才想起,他們還沒彼此自我介紹。
卡留斯駕車回到「育幼院」向漢森上校進行戰鬥後報告,漢森上校聽取完之後,拿出了珍藏許久的酒,向卡留斯表達認同與聊表對陣亡士兵的心情。
太陽慢慢的照亮這片大地。
3月18日的早晨,除了雙方據點士兵在強化自己的陣地所發出的聲音之外,什麼戰鬥都沒發生。
這段安靜的時刻,除了中午的突襲之外,一切平靜得很。
正午時分,蘇軍持續了15分鐘的砲擊,隨即以連級規模部隊越過平交道,但是德軍這回是嚴陣以待,蘇軍就在失去兩輛戰車(T-60輕戰車與T-34)與人員傷亡過半之下鎩羽而歸。
(在泥塵之虎中,則是記載14時45分到15時為止。)
整個下午一直到晚上,蘇軍除了繼續以火砲「驅趕」三頭惱人的老虎之外,什麼也不能做。
這天的戰鬥,蘇軍一共損失四輛T-34、一輛T-60,五門76.2咻碰砲,兩門76.2榴炮,47mm高砲,以及傷亡一百餘人。
3月19日,經過了24小時,蘇軍再次展開攻勢,但這回不是東口袋,而是被東西口袋夾擊的突出部:33.9高地。
15時,蘇軍由兩個口袋同時朝標高38.9的道路發動突擊。
16時,卡留斯排前往增援。卡留斯排與步兵一共摧毀四輛T-34、一輛KV-1、一輛T-60,一門咻碰砲。但德軍還是因為蘇軍的攻勢而退出了突出部。
17時,東口袋的廢墟二傳來要求救援的消息,因為蘇軍也從這邊攻來了。卡留斯排及時趕到,摧毀了兩輛T-34,但失去戰車支援的蘇軍步兵還是把廢墟二硬是吃了下來。但卡留斯排沒有時間多做停留,33.9高地這邊更危急。
18時,步兵全力奪回33.9高地,而卡留斯在全力反擊的步兵序列中發現了帶隊衝鋒的漢斯上校。對於這般氣魄,卡留斯為之動容。
稍後,33.9高地奪回成功,蘇軍被整個擊退。
完成任務的卡留斯排,回到東口袋最後的據點:廢墟一。
這一天,卡留斯排給予蘇軍八輛T-34、一輛KV-1、一輛T-60、一門咻碰砲,以及以連為單位的蘇軍步兵傷亡。
3月20日清晨5時15分,卡留斯排朝廢墟二的蘇軍連級規模部隊「轟炸」。6時20分,廢墟二奪回。
這一天,卡留斯排擊破T-34與47mmPAK各一,而蘇軍也沒有再反擊。
但是3月21日清晨3時,蘇軍以連級規模部隊來襲,廢墟二被奪走。
4時45分,德軍這邊以卡留斯排為中心,增援十名步兵,準備奪回廢墟二。就在卡留斯排全力砲擊下,蘇軍兩門咻碰砲被擊破,步兵於6時20分成功奪回廢墟二。
看著一位稚氣未脫的士官帶著年紀差不多的士兵突擊,卡留斯從一開始的擔心,逐漸轉變成認同。
但是廢墟二才奪回沒多久,8時30分,蘇軍的掃蕩砲火再次轟炸廢墟二,十名步兵一下就失去了四名,只能含恨把據點拱手讓人。
陣亡的四人當中,也包括那名士官。
在中午時分,前往支援33.9高地作戰的科舍,擊破兩輛T-34。
16時30分,卡留斯排重新發起攻擊,準備奪回廢墟二。
雖然負責奪回廢墟二的步兵只有十人,但這一次的奪回作戰有著三輛戰車與砲兵的支援。為了奪回陣地而非殲滅蘇軍,所以卡留斯排「網開一面」,讓蘇軍有可以逃回自己防線的退路。因為如果全面封鎖,據點內蘇軍不但會拼死頑抗,也會讓自身遭到蘇軍砲擊。
在作戰遂行前,葛洛伯士官的戰車因為滑入彈坑而無法再作戰。17時進行戰車拖救作業時,一枚迫砲的破片砸中了葛洛伯的無線電手,無線電手失去了左腿,緊急後送。
卡留斯在泥塵之虎中是這麼記載的:
他才剛滿十八歲,雖是他的第一場戰鬥,他的勇於任事讓我為之折服。但現在失去左腿大量出血的他的呻吟卻迴盪在我們的耳中,我們除了盡力安撫他、緊急止血、連絡救護班之外,什麼也不能做。
大量失血的他,無意識的吐出幾句話:
「我的左腳好痛……」
「我的左腳斷了嗎?」
「我摸不到我的口袋……」
「少尉,能幫我寫信給我母親嗎……」
聽到他的這些話,我只能盡其所能的安慰他,告訴他一切都會平安無事的。救護車總算來了,咱們趕快把他交給救護班後送到野戰醫院去。
之後在野戰醫院探望他的時候,他已經恢復元氣,雖然他失去了左腿,但因為傷重退伍而能回家鄉與母親團聚,對他而言未嘗不是壞事。
所以在作戰前,加派一輛戰車前來,這一次是由前些時候因為疏忽而未能接替卡留斯交班,帶著雪恥之心而來的瑟威迪士官。
歷經了90分鐘的血戰,蘇軍只得撤退,廢墟二重回德軍控制下。
而廢墟一的德軍砲兵觀測員也就在三輛戰車「引誘」蘇軍砲擊的同時,算出蘇軍砲兵陣地所在位置讓砲兵反砲擊。蘇軍砲兵被這麼一反制,慘遭殲滅。
這一天,蘇軍雖然只被卡留斯排擊破兩輛T-34,兩門咻碰砲,但是失去廢墟二與其中的連級規模守備部隊,砲兵被反砲擊殲滅,已經無力再越過平交道了。
原本沉寂已久的心戰喊話終於再度發聲。
「奧圖卡留斯,你這個該死又一肚子壞水的法西斯豬,你這個社會主義的敵人、人民屠夫、納粹走狗!」
「對面的德國人聽好,只要你們把奧圖卡留斯這個納粹走狗抓來交給我們,我們願意把留在這裡的你們三十個德國同胞送回給你們,絕對向你們保證他們的人身安全,只要你們把他帶來,你們要什麼就有什麼,要吃香喝辣上床打砲都行,隨你們要求我們都照辦!」
這番許久未發聲的心戰喊話,換來的是德軍士兵們一吐怨氣的哄堂大笑。
因為這代表著:鐵路那頭的蘇軍已經沒有預備兵力,打不出個響屁,只能打嘴砲啦。
3月22日早上10時,蘇軍對33.9高地發起最後的攻擊。
但是這個註定無望的攻擊,只是為了在回報給克林姆林宮的報告書上寫下「全軍將對法西斯走狗之戰線全力攻擊,不抱生還之苟活想法,出發前向總書記同志致上敬意」的粉飾太平罷了。
鐵路的那一頭總算是安靜了下來,3月底,卡留斯排總算能回到連上休息並維修整補。
3月17日到22日的這短短幾天,卡留斯排(包括途中加入的葛洛伯與瑟威迪)一共擊破38輛各式戰車,17門各式火砲,以及無以計數的蘇軍士兵。
但是,這只是看似平靜無波,甚至被某些不明就裡的戰史研究人認定是次等戰區的北方戰線的其中一道洶湧暗流。也是兵員裝備永遠不足額的北方戰線的德軍官兵的寫照之一。
不過,對卡留斯、科舍,與後續前來支援的瑟威迪而言,只想把這三輛滿身泥濘、裝甲坑坑疤疤,路輪搖搖晃晃要鬆脫的虎式開回連部給補保排大修,然後刮刮鬍子、好好大吃一頓、洗個舒服的三溫暖,睡個大覺。
至於與馮.謝勒連長的嫌隙以及得知連上因為這個公子哥兒獨攬戰功搞得全連激憤的事情,那是另一則故事了。
結語
即使到了現在,在那片土地上還可以撿到各式口徑子彈砲彈的彈殼,也看得到就地安葬的蘇軍士兵的墳墓。但是原有的居民早已不在,唯一不變的是泥炭土、依舊是單線的鐵道,以及平交道。
其實在33.9高地周遭的戰鬥,除了東口袋的血戰,西口袋部分的戰鬥也很值得探討。但隨著當時支援西口袋防禦的戈林士官在2002年過世後,西口袋的做戰防禦之始末,成了無解的謎,只能留待戰鬥報告被翻開的一天。
僅以此文,向當時的雙方官兵,致上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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