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來說,你我都是,或者曾經是鍵盤戰士。
用左手壓著WASD作前進往左後退往右,按Z蹲下,按X趴下,按Shift加W就是跑步前進,按F撿起裝備彈藥,按E登上載具,例如車輛或者飛行器,按Space就可以跳躍。
右手抓著滑鼠,左鍵開火,右鍵瞄準,中間的滾輪用來更換武器。
然後隨著劇情化身為戰鬥英雄上山下海翻天覆地,殺很大殺不用錢,只可惜沒有巫山雲雨。
又因為拜3D引擎的功能,我們可以從刀劍的冷兵器一直殺到用動能武器的外太空去,一切只看你的中樞神經反應,快,就是好;思索在於其次,本能才可以創造一切。
又因為場景上的視覺效果如此逼真,包括動作的發揮,所以,居然出現一種看法與言論,就是以為經過3D虛擬遊戲的交戰就可以減少訓練量,增加經驗值,甚至讓普通人都可以搖身一變成為現代戰士。
這個理論上聽起來是沒有錯,因為虛擬遊戲,重點在於虛擬,提供一個環境空間讓人模擬環境條件下的反應,減少制式化的思考模式,充分發揮本能,提升一些反應下的作為,甚至改變思維,這是虛擬的貢獻與價值,而且不可否認。
但是3D虛擬遊戲,如果真的有這麼理想,為什麼皇家陸軍跟美國陸軍還要特別花費預算去建構與維持"殺戮之屋"(Kill House)這樣的場地,提供給空中特勤隊(Special Air Service,SAS),戴爾它部隊(Delta Force),以及其他各單位練習使用?
上面的受訓單位是美軍特戰第10群第三營(3rd Battalion, 10th SF Group (Airborne))的官兵,時為2009年,于科羅拉多州卡森堡(Ft. Carson)基地。
特戰第10群臂章。
殺戮之屋基本上是分為室內場地跟野外操課場搭建的結構。基本結構經過強化後,可以承受迷你規模的爆炸與震動,也可以承受小口徑武器的射擊。室內場地內部隔間多半採用永久式區塊,永久式區塊當中的隔間從構築以後就不會再行更動改變,例如牆板的位置還有方向,以及牆板上的模擬用的門窗。少部分採用半永久式區塊,也就是用比較輕,需要多方支撐作為牢固的建材構成的格局,例如鋁框架加上石膏板作成的隔間牆;這些隔間牆中還會加上鐵板;野外操課場搭建的大多屬於半永久式區塊的結構。
這兩種區塊的設置目的都是為了讓受訓的學員可以模擬攻堅或人質救援等反恐以及城鎮作戰下的戰術訓練,演練各種細節,從錯誤中與不斷的重複中建立成為一種本能性的行為模式,也就是當作為成為一種約制式行為,後續的程序與細節就會持續下去一直到結束。
永久式區塊提供的就是這樣的練習環境,而半永久式的區塊,則是基於某些任務的條件來規劃構築,例如透過某個已知的場地在殺戮之屋當中構築一個與真實場地相似度極高的場地,要說它是"山寨版現場"也可以。
這個就是讓學員以最快的方式熟悉這個特定場地作為練習攻堅或者人質救援的步驟與程序,讓各種細節都能一氣呵成乾淨俐落,也同時可以擴大規模讓協同或配合單位知道環境條件作為支援方式的規劃,提升對環境的掌握程度。
這種訓練模式在SAS,DF,甚至海豹第六隊[註]的演練當中也頗為常見;當然這跟任務屬性也有極大的關係,某些是預備期比較充足的計畫就有比較充分的時間讓場地人員加速進行構工,然後讓學員在甫完工還充滿新材料的氣味中加入濃濃的火藥味。
前面提到半永久區塊的隔間牆中有鐵板的原因是基於在這裡的演練不是人手一支BB彈高壓氣體/電動槍,而是專用的減量彈藥,配合真槍進行訓練。這種彈藥的藥量經過原廠的測量之後足夠提供反衝的力量維持槍機作用之外,更重要的是可以提升訓練中的安全性;實彈的問題不只是對人員有立即的殺傷性,發射後也會有貫穿性,甚至發生跳彈(bouncing bullet)。因為很多時候演練不是只有一小組人馬,甚至是一整個連/營都拉過來訓練,當然沒有人會喜歡被一枚從隔壁練習場打穿過來的彈頭在身上開個孔作放血,也沒有人喜歡自己發射出去的彈頭反彈回來找自己碴或者讓左右鄰兵提早退役(如果有這個想法的例外)。
然而減量彈藥不等於絕對安全,減量彈藥還是可以打死人的,所以任何輕挑的行為,例如將槍口指向人,就會直接被送禁閉,甚至以軍法送辦。
大概說來的真實案例,比如曾經某中美洲國家曾經拘禁美國公民于某監獄,美國政府就曾經以此事件經過外交上的交涉來延緩該國的軍政府對於遭到拘禁的美國公民審判,同時透過情報管道得到該監獄的平面圖,然後指示由DF進行人質救援任務。
DF受命後立刻以平面圖搭建實體場景,盡可能無一細節遺漏,然後由學員演練突入的方式,包括隊形,人數,職務,甚至陣頭與隊員的射界也都規劃在內,也同時演練如何將被拘禁的公民從囚牢中救出,因為奪取獄卒的鑰匙來釋放人質是不可能的事情;你如何要被打死或者失蹤的獄卒告訴你囚室的鑰匙是哪一把?
所以DF經過簡單數次的演練,得知以爆破的方式破壞囚室大門,首先得將大門從上到下左右兩邊分四個點交叉對稱安裝少量的C4炸藥,然後,先引爆下方再引爆上方的炸藥,門,才會乖乖的往外倒而不是把裡面的人質壓傷。
如此DF經過這些密集而短暫的集訓之後,以OH-6(休斯MD500);真的,幾個大漢擠著小小的OH-6上路,然後從空而降開始一路殺進監獄裡面,都依照原來的演練。
OH-6為海軍陸戰隊所使用,海軍使用的是500MD ASW防衛者(Defender)。
好玩的是,不只是監獄內的環境這些隊員早已熟悉,連獄卒的位置,大概的數量還有反應也跟演練中相差無幾。最後爆破員以演練的經驗成功引爆囚室大門,讓隊員把人質拉出來,衝到樓上,然後進行撤離。
然而OH-6本來就小(不要問我為什麼用這型,這要問這個任務的天才參謀),把獲救的人員塞進去,當場就不夠坐,所以當它起飛的時候,外面還掛著兩個隊員,用手抓著機體迎著時速一百多公里的風壓回到兩棲登陸艦上...(媽的,這才叫做強~!)。
所以由此可知我們可以理解殺戮之屋的價值與重要性,儘管殺戮之屋本身也有一些小小的缺陷,只要是基於管理上的方便,所以殺戮之屋的平常的逼真性基本上就無法大幅提升與維持,除非某些重大演訓,才會讓殺戮之屋增加更多的聲光視覺與聽覺效果,更甚至增加嗅覺的效果,例如以某些藥劑的化學反應模擬屍臭味,但是這些演練條件平常並不多見,而是像上圖一樣,讓學員增強與維持戰技的熟練度為重點與優先,其次等重大演訓展開之後再加入這些效果與條件。
在殺戮之屋中受訓其實是件苦差事;這種訓練不會因為是在室內進行就會比較爽,這可是沒有冷暖空調的,進去受訓最好是深秋入冬季節,否則等裝備(MOLLE; MOdular Lightweight Load-carrying Equipment)全部上身,從頭盔開始,到防護背心(Improved Outer Tactical Vest,IOTV),服裝軍靴,護肘護膝彈匣手榴彈這些基本配備,再加上2.3L的水袋(Hydration bladder),身上夯不啷噹多出個25公斤出來(IOTV全配就重達30磅~);這還算輕的,然後帶著這些東西在夏暖冬涼的訓練場玩攻堅,看你會不會有一種想掐雞雞自殺的念頭。
全配(含胯襠擋板)的IOTV裝,大號的重35磅[註],要不要穿穿看啊?
而且這種訓練只有"無聊"兩個字可以形容。
不夠專注的學員,當然,這種人一定有,教官明明講的是跟學員使用的語言一樣,可是這種人就算給它翻譯機,它還是會在心中抗議為什麼大家都在講火星語。等到正式上場了,一定會犯錯的,也就是這種不專注,也不會使用翻譯機的地球人。
比如進入前沒有做好現地的檢查,環顧,巡視,就貿然開門踹門;"嗶/叭~!",教官就吹哨或者壓氣笛制止,因為沒有用右手持槍左手指尖輕輕掃拂門邊與門框,從上到下由裡(門板)而外(門框)的作絆發索的探索偵查;好,再來一遍。
"嗶/叭~!",教官又停止演練,因為這個地球人老兄,這次檢查了門,板,但是沒有仔細探索門,框,所以再來一遍。
"嗶/叭~!",教官又停止演練,因為這個地球人老兄,這次檢查了門板,也搜索了門框,但是,用很快很馬虎的方式以左手揮個兩下;教官問道,"你想扯掉絆索引發詭雷送自己安心上路啊~?",所以再來一遍。
"嗶/叭~!",教官又停止演練,因為這個地球人老兄,這次檢查了門板,也搜索了門框,也不敢用很快很馬虎的方式以左手揮個兩下,但是,這位偉大的地球人老兄,才在丟了訓練用手榴彈進去之後就貿然往前衝;教官問道,"你還是這麼想早點送自己安心上路啊~?",所以再來一遍。
所以這種訓練是很無聊的,無聊到你想用槍托在這位地球人的腦袋上來一記,送它安心上路。但是也別高興太早,往往笑地球人最大聲的,還是另外一個地球人。
然而學習就是這樣,有的人開低走高,很快從地球人進化到外星人,而有的人,即使訓練中都沒有出過包被找碴,但是在殘酷的交戰下,卻不幸提前發生心理失常,導致行為失能,或因此陣亡負傷,或者撤職查辦然後被關進精神治療所。
但是怎麼說,多少每個人都應該穿上MOLLE,最好是全配,然後在訓練場中像個白痴一樣,被罵,被操,被同袍開幹,然後才獲得踏上出任務的資格,而不是獲得以智障的方式害死一整個班/排的資格;應該沒有人會希望連死後當鬼都還被害死的同袍看到一次就開幹一次吧?
因此比起鍵盤戰士,當然遊戲很好玩是不可否認,但是遊戲不會告訴你門不要隨便推開,不要高興就用腳踹開;經過窗口要低頭;看到轉角要小心;走樓梯要瞻前顧後之外,更要抬頭往上看;隨身帶個小鏡子會救你自己或者大家一命;射擊的時候不要架在窗台上;俯射的時候要躲在窗口的兩側...,遊戲就是遊戲,讓你一直殺而已,而且遊戲還會讓你失血之後補血就OK,然後繼續打下去;鍵盤戰士從來不知道在交戰中扭到腳踝比斷一隻手還慘,因為斷掉的手用大束帶綁起來止血還可以自己走去醫護兵那裡,腳踝扭傷就需要兩個人攙扶,一個班當場減員三個,戰力只剩下6~7個人,而腳踝扭傷的人當場就拖累一個班的機動力,造成進不能攻退無可守,就因為有個人扭到腳。
所以我在這裡很誠懇地呼籲某些鍵盤戰士,玩歸玩,如果把遊戲當真,認為玩過遊戲以後,就可以直接帶著裝備上戰場,然後殺的對方丟盔棄甲...
我會建議你這種只拿的動鍵盤跟滑鼠的人現在馬上就趕快把自己的褲子脫掉,然後低下頭去吹你自己的老二;這應該比你這種人玩遊戲還爽才對。或者你這種人進化到舔你這種人自己的屁眼都不成問題,畢竟這也符合你這種人會說出"遊戲等於真實"這種屁話的身份。
[註]因為馬辛科大師的苦心運作,所以當初真有不少人以為海豹一共有六個隊,還以為東岸偶數隊西岸奇數隊作為駐防方式,其實海豹一開始只有兩隊,一隊駐防加州聖地牙哥科羅納多基地,二隊駐防維吉尼亞州小溪基地,然後成立反恐的六隊,之後六隊解散改組為"美國海軍特戰研發中心"(United States Naval Special Warfare Development Group,"DEVGRU"),再陸續成立3,4,5,7,8,10各隊,還有海豹運輸隊1隊/2隊。
[註]MOLLE一共由四個總成組成,一個是身上穿著的戰術突擊板模組(Tactitcal Assault Panel);一個是背包(Rucksack),就是上面圖片中背後那一大包;一個是水袋(Hydration bladder);一個是模組彈藥袋(Modular Pouch)。
基本上背包在移防行軍的時候才用到,作戰的時候,戰術突擊板模加上模組彈藥袋,用艾莉斯系統(Alice Clip;All-Purpose Lightweight Individual Carrying Equipment,ALICE system)中的夾扣固定在身上,然後把水袋安置在背上,想喝水就把水喉抓過來吸取。
在上面的"未來戰士"(Future Force Warrior)計畫中,除了背包之外,這些官兵都穿著戰術突擊板模組,身上掛著模組彈藥袋;板模組可以提供佩掛6個彈匣袋的空間與能力,差不多是一個人攜帶12個彈匣240~360發5.56子彈的意思。左邊過來第二位背後就是水袋,我們可以看到黑色的水喉從他的左肩繞掛。然而奇怪的是,為什麼左邊第一位官兵在玩X-BOX?
[註]"a fully equipped IOTV, complete with all its components (soft armor panel inserts, four ballistic plate inserts (front and back plates and two side plates), collar, and groin protectors) still weighs 30 pounds, with a Large IOTV weighing about 35 poun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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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殘嘴砲,
不要開口閉口釣魚台,也不用開口閉口諸葛亮的空城計,
先離開椅子,離開鍵盤與螢幕再說,背上30公斤的背包,二十分鐘內給老子衝上台北101最高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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